【瑞金】最后一条尾巴
*伪·原作向
*1w2+不知所云流水账，很平淡平静的睡前小故事
1
格瑞最终还是养了那只他从天台上救下来的黑猫。
救它只是顺手，在天台休息的时候听到嗷呜的慌叫声，寻声而去的时候看到了挂在天台栏杆上几乎要滑下去的一双爪子。顺手拉着它的尾巴扯回来。或许是扯的力气大了一点，黑猫稳稳当当落地的时候朝他凶恶地呲了牙。
被一只野猫呲牙也没有什么，格瑞没有很在意，拍拍手上的灰，稍微多嘴了一句“小心点。”就转身要走。那只猫却喵喵叫着跟了上来，蹭着他的裤腿，一滩软绵绵的猫躺在他新擦的鞋子上，不肯让他走了。
冷酷冰山生人勿近的格瑞，人生当中第一次被被猫碰瓷了。
从此以后黑猫就这样跟着格瑞了。无论是上学路上还是放学回家，黑猫总是蹲在门口等格瑞出现，等到人出来，格瑞走一步，黑猫就蹿到他面前大喊：「格瑞等等我！」
“我不会养猫的。”格瑞说，“不用搞报恩这一套。”
「我也不会让你养的！」黑猫舔了舔爪子，「我可是世界上最特殊的猫，全世界找不到第二……」
“算了。”格瑞突然说。
但黑猫还是一直跟着格瑞，上学路上放学路旁，在他的门前窗前床底。格瑞没有很抗拒，但也没有允许，他只是不太在意。
2
格瑞不喜欢猫。
格瑞也并不是一开始就不喜欢猫的。他养过猫。
在很早很早的时候，格瑞养了一只猫咪，蓝色眼睛，金色皮毛。猫咪还很幼小，走路起来一颠儿一颠儿的，一根短尾巴像天线一样颤巍巍地竖在背后。去捉它也不会跑，躺在格瑞的手心里用毛绒绒的脸蹭他的掌心，给他喂牛奶后还会盘到他的脚背上用尾巴勾他的脚踝。
格瑞很喜欢这只猫，可他那时候也很小，还不太擅长饲养一只活生生的生物，他分不清猫什么时候是饥饿，什么时候是生病。他不会在猫咪连声呼唤的时候给它添食物，也无法在猫咪生病的时候及时带它去看医生。
金色的小猫咪很早地就死了。那之后格瑞就不再喜欢猫咪了。
格瑞不喜欢猫咪之后，自然也不喜欢这只送上门来的黑猫。
小时候养的金色猫咪会翘着天线一样的小尾巴一步一步跑过来蹭他的脚踝，但是黑猫只会叼着死老鼠放在门口地地毯上，舔着爪子闪着红色的眼眸在家门口等他。
小时候养的金色猫咪很小，走路都走不好，走上几步就会平地吧唧一下摔到格瑞脚下。而黑猫很灵巧，会在格瑞关了门之后窜上他的窗台拍着玻璃在窗外闹腾，也会在格瑞伸手去抓他的时候侧身躲开。
「你抓不到我的！」黑猫喵喵叫着窜上格瑞的床头，用灰扑扑的身躯在上面打滚。
所以格瑞不喜欢这只黑猫。
但有的时候，下课回家已经很晚了，屋里没有开灯，格瑞推开门，走两步不慎踩上一根毛绒绒的尾巴。突然被吵醒的黑猫也没有生气，迷迷糊糊挪过来蹭他的小腿、眯着眼睛趴在他脚上伸懒腰的时候，格瑞又觉得没那么坏。
也只有很少的时候罢了。
3
猫会老、会死，会在短暂的生命里笼成一团，绽放成一朵毛绒绒的花，然后迅速枯萎陨灭。如果驯养了一只猫，就要对它的整个生命负责，包括见证它变老和死去的过程。
格瑞才不想养猫。那样麻烦的事情，他不想承担。
但是黑猫说：「我不会老哦！」
「我要是老了，就偷偷地去找个垃圾桶死掉。」黑猫吃掉最后一块小鱼干，舔舔嘴巴，蹲在高处甩了甩尾巴。
格瑞有时候想，如果它是个人的话，应该就是一个男孩，永远喜欢恶作剧、永远不习惯寂寞，可以一个人叨叨一整天的，仿佛永远不会老去的男孩。
那条在救它时格瑞不慎扯伤的尾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少在格瑞注视它的时候，那根尾巴仿佛完好如初。
黑猫见格瑞盯着自己的尾巴，便往桌上一躺，得意洋洋地卖弄自己灵活的尾巴，一下用尾巴缠住自己小腿，一下又拨弄到怀里作势咬来咬去，一副就给你看我的小尾巴有多厉害的样子。
格瑞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戳了一下它毫无防备的肚子，然后迅速走掉了。
黑猫打了个滚，见格瑞没有理会他，于是无趣地舔了舔自己背上的毛，在原地自言自语：「没关系，反正为了找你，已经花掉了好几条尾巴。」
然后它抖抖身子，一个原地翻滚站起来，高兴地昂起头：「现在，我终于找到你啦！」
4
在和黑猫相安无事共处一段时间之后，格瑞也差不多快习惯了日常里多了一只鲜活的生命。
通常猫会趴在家门口等他，有时是在窗台外面，有时兴致不错了就蹲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等格瑞走出来，便跟上去蹭着格瑞的脚背，一步喵一下地跟在他旁边走回去。
格瑞没说什么，照常上学放学，只是偶尔在回家的路上拐个弯去买两支小火腿。
黑猫喜欢吃火腿，每次嗅到格瑞身上有火腿，就赖在他的脚上打滚不肯走，只有掰碎了喂给它吃，才喵喵叫地消停下来。
格瑞虽然不喜欢火腿，但也并不讨厌。
只是不讨厌而已。
5
“格瑞，要喝点牛奶吗？”
银白色长发的女性推开卧室的门，手里稳稳端着方形托盘，走到了书桌前。
黑猫在门开启的时候就飞速窜进书桌下躲了在格瑞的脚后，听到人声之后才探头探脑地从桌底钻出来，试探性地踱到来人的脚下，咕噜咕噜地“喵”了一句。
“妈妈。”格瑞从学习椅上转过身体接过托盘上的牛奶杯，“辛苦了。”
“可不用跟妈妈客气。”格瑞的妈妈笑，“倒是你，整天窝在桌前看书写作业不辛苦吗？妈妈看你最近精神都不太好的样子，是太累了吗？”
“没有的。”格瑞摇头，“学习不辛苦。”
黑猫听着两人聊天，抖了抖耳朵，似乎确认了没有危险之后才跳到格瑞的膝盖上，前爪在虚空中刨了两下，仰着头对着银色长发的女人“咪”了一声。
“哎呀，什么时候养了个这样的小东西呀？”格瑞妈妈看到黑猫，笑着挠挠它的下巴，得到了呼噜呼噜的回应。
格瑞并不好在这种时候辩驳这不是他养的猫，因为黑猫在他怀里找个姿势窝下来的动作太过熟稔。好在妈妈并没有太过在意，只嘱咐他喝了牛奶早点休息就走了出去。
等格瑞的妈妈走了，黑猫这才趴到格瑞的肩膀上，大声说：「你的妈妈真好看！她对你真好，你有个好幸福的——」
格瑞皱眉：“别吵。”他把肩膀上的猫拎下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格瑞最近确实有些精神不好，但绝不是因为什么学习太累的原因。
他开始频繁地做梦了。
在这之前他很少做梦，无梦之人的睡眠总是安静，直到有天晚上突如其来的梦境降临。
起初第一个梦出现时他没有在意，只当是平日里偶尔漂浮的幻想在某个夜晚具像化了。梦里大概是身处异世界，有无边的金黄色矿石，终日昏暗的赤色天空，还有一块小小的花田。
他坐在花田的中央，有谁对他说：「格瑞你看，这么好看的花，要是能串成花环——」
梦的记忆到此为止。格瑞本来也并没有当一回事。
然而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做有关这个异世界的梦了。
*
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音窜入耳廓，像一支由自然奏响的交响乐曲。夜晚不适合将火烧得太旺盛，容易引来觅食的野兽；但这火不能熄灭，否则周身陷入黑暗，就无法及时察觉到从暗处逼近的危险。
旁边的睡袋里有人在熟睡，从外面看起来像一只蜷缩成一条的蛹，不知道太阳升起的时候会不会突然破茧而出。格瑞为突然窜入脑中的想法感到好笑，很快就将这种异常的微妙感赶出了脑海。
他手上削着几块木柴，找好恰当的角度添进火堆里。丛林的气候炎热又湿润，稍微靠近火堆一点，脊背上就冒出了汗。格瑞稍微往后挪了挪，或许是动作声响大了些，惊动了睡袋里熟睡的人。
有人在背后醒来，伸了懒腰打了哈欠，磨磨蹭蹭挪过来和格瑞并排坐着。格瑞和他说了两句话，对方兴许是刚睡醒，懒洋洋地回答了。然后才接过格瑞手里的刀，接着去削剩下的木柴。
他细细碎碎和格瑞聊着天，格瑞的耳朵听不真切，只知道对方的言语和气息都让他信任且亲近，等对方说了几句之后就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言语泡泡，被戳了的人也不恼，笑嘿嘿地埋怨格瑞又这样。
夜晚随着火焰的升高逐渐褪去黑暗的外衣，晨曦的第一束光从丛林的角落里悄然出现，缓缓漫过草丛、灌木，来到树梢呼出了第一股气息。柔和的光线笼罩了丛林，也照亮了晨露、溪水、与苏醒的森林住民，细小的浮尘在空气中如同绒毛，流淌在两人身周。
旁边的人站了起身，对着初升的太阳伸出了手。格瑞用余光打量他，只看见晨光把他的发梢尾端烧得金黄，他朝着格瑞回过头，嘴角带笑。
在白昼彻底来临之前，格瑞终于听清了第一句话：
「格瑞，你的愿望是什么？」
格瑞一怔，下意识反问：「你呢？」
6
格瑞睁开眼睛。
胳膊左侧有些痒痒的，抬起来一看底下压着一块绒绒的皮毛。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他的被窝里，仰躺着露出毛绒绒的肚皮，正睡得耳朵一抖一抖，尾巴还颤颤地扫着格瑞的手。
昨天睡前没见着它，不知道去哪里玩耍了。格瑞一向懒得管猫的去向，那又不是他养的猫，不必在乎它在外面有没有吃好睡好。
但刷牙洗漱完了之后，还是习惯性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根小火腿，剥开，掰碎了放在桌上。
周末不需要起早去上课，于是格瑞在书桌前摊开书本，安静地阅读。
黑猫吃完了火腿，蹭到他手边找了个地方窝下来，舔舔爪子舔舔背上的毛，舔着舔着又翻了个身打起盹来。猫大多嗜睡，这只黑猫也一样。它睡得悠悠闲闲，尾巴左右摆动。
格瑞忍不住摸了一把黑猫的脑袋，得到呼噜呼噜的回应。他翻了两页书，实际上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格瑞昨晚又做梦了，这一阵子他总在做一些怪异的梦：梦里一个孤傲的少年刀客，银发如雪，带着一身风霜和秘密，独自行走在路上。
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然而所有的梦都是以这位少年的视角出发，格瑞看着他走过残破的断垣残壁，看着他走过荒芜的沙丘荒漠，看着他从破碎的星球乘着飞船出发，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匆匆路过。他总是一个人，有时候身边又会有另一个人，陪他走过旷野戈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到他的身边。
虽然是在旁观视角里看着他，格瑞却奇异地能感受到他的内心：压抑，痛苦，矛盾又坚韧。他仿佛怀揣着什么秘密，在索求一个被迷雾笼罩的答案，在现实的困境中挣扎。
他翻过一页书。格瑞——出生于圆满幸福的家庭，有过人的头脑和优异的外貌条件，性格说不上外向开朗但人际关系还算轻松。幸福得几乎无可挑剔的人生，和梦里这位孤傲冷淡的少年近乎南辕北辙。他没有经历过与的自己截然不同人生，自然也不应该会理解梦中人的所思所想。
但是，在梦里的少年身边出现另一个人时，另一个有着正午太阳气息般的人接近的时候，格瑞的心和梦里少年的心几乎是同步地撞响钟鼓。
他是谁？他们是谁？
……终究是别人的故事罢了。只是个梦而已，不应多想。
格瑞把手里的书合上，恰逢此时门铃声响起，他推开椅子穿上拖鞋走出门外。
黑猫睡到一半见依靠着的手肘离开了，一个翻身起来抖了抖耳朵，竖着猫尾巴颠着脚也跟着走了出去。
7
开门来人是他的同班同学，昨日把课堂作业不慎遗留在教室，对方帮自己带上了，今天联系了一下在家等他送过来。这位同学平日也寡言少语，一头银发和一身小麦皮肤显得人比较严肃。
格瑞接过作业本点点头就当是表示谢意了，正准备退回门内的时候，黑猫从门缝里窜了出来，如临大敌般横在了格瑞面前。
在格瑞的印象中，他带回来的这只黑猫虽然性格顽劣，但见到生人总是怂怂的躲到桌底墙角，很少会主动接近外人。他拉门时也没有注意，等察觉到的时候，黑猫已经冲了出去。
黑猫见到了门外的人，仿佛见到什么可怖的东西，双脚着地上半身下倾，从头到尾巴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嘴里还哈着气，一副凶狠的样子。
「不要靠近他！」它暴躁地走了两步，挡在格瑞面前，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狠戾的低嚎。
全然不知被凶了的银爵愣了一下，本能地试图蹲下身去摸一摸这只凶狠的猫咪，还没触到它背上的毛，黑猫冲上来咬住了他的袖口。
“嘶——”
格瑞这才感觉到失态不妙，他有几分头疼地捏起猫的后颈，扯了几下才堪堪让它松口。好在同学穿的长袖衬衫，方才只咬下了一颗扣子。格瑞拎着猫抖了抖表示了歉意。
银爵摆摆手不介意，又瞄了一眼，说：“你的猫，要好好教一教。”便离开了。
留下格瑞拎着猫回了房内，不顾它又挣扎嚎叫地扔回了地板上。
「格瑞！」黑猫甩了甩头站稳，据理力争，「那个人很危险的，你要小心！」
见格瑞没有理会，他甩了甩尾巴自知没趣地舔舔爪子，又自言自语地咕哝：「也没关系，现在我会保护你的。」
耳边是猫的吵叫，心里想起同学讲的那句“要好好教一教”——虽然格瑞并不承认这是他养的猫，但该管教的时候确实应当管束一番。恰逢他最近频繁做梦的事情让心情不太轻松，这种时候显然也不会好说话。
所以格瑞丢下一句：“自己反省。”就关上了隔绝人和猫的那扇门。
*
凹凸大赛还在进行。
后半段的赛程规则形同虚设，在明知创世神已经消逝的情况下，还要与七神使放出来的杀戮军团和弑神势力周旋，剩余的人不可谓不辛苦。
幸存的参赛者们聚集在夜晚的迷宫中，等待下一个未知的黎明。
“创世神已经不在……我们的愿望无法实现了。”不知哪个角落里的参赛者发出了叹息。近日里总能听到这样的声音，长时间的拉锯战让每个人的身心都疲惫至极，更是有人直接放弃了自我，转天就投入神使势力，在战场上再相见就成为了无情冷酷没有感情记忆的杀戮天使。
格瑞听到这句话一顿。此时他正在给自己左肩喷消毒液，那处在先前和银爵战斗时受过重创，如今已经成为隐隐作痛的旧伤，每逢剧烈的战斗就会容易开裂。
有人在他旁边坐下来，递给他一包小东西。格瑞抬头，对上一张贴着绷带却异常干净的笑脸。
“吃点糖！我从凯莉那里顺来的。”对方笑嘻嘻地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糖果。
于是格瑞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把硬糖放入嘴里，糖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有些酸涩，但在现在这种苦闷的状况下也能品出几分甜。
旁边的人找了个好位置半躺在墙边，金发在阴影中有些暗淡，语气却依旧明朗：“哎！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敌袭，能不能睡一觉好的。”——他们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好觉，甚至有人彻夜巡逻从没合眼。
格瑞把肩上的绷带绑好，拉好衣领，往自己身上盖了一件外套，合上眼睛准备浅眠一番。
旁边人也习惯了他的冷淡，捏着自己长得稍长的金色发尾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
“你怎么想？”闭着眼睛的格瑞冷不丁出声。
“我？想什么？”金发的少年回头，有些困惑的眸子望着他。
格瑞微不可闻叹了一口气，周身气氛稍稍松懈下来，与友人谈心般开口：“你也听到了，创世神已经不在了，就算侥幸成为最后的胜者，也没有人能实现你的愿望。”他双手抱肩，手指在自己手臂上点了点，等待对方的回答。
金发的少年挠挠脸颊，像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疑问。他用食指撑着自己下巴稍加思考，然后说：“可是，没有人规定创世神不在，就无法实现任何愿望了吧？”
“我来参加凹凸大赛，是为了找到姐姐、为了拯救登格鲁星……这些都是要由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依附创世神的必要啊。”他比划着，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才能表达自己心中所想，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到自己伤口“嘶”了一声，也没太在意地继续说，“如果没有人实现我的愿望，那我就自己来实现！就算创世神不在，就算其他人都不在了……”
说着说着他又笑起来，凑过去撞了撞格瑞的肩膀，嬉皮笑脸地：“嘿嘿，不过无论怎么样，我还有格瑞你、还有凯莉、安莉洁、还有其他伙伴。未来的事情，不是还有你们可以一起面对嘛。”
格瑞闭上眼，不再听他接下来的话语了。
黑夜将要结束，下一个黎明快要来临了。
8
黄昏融化成赤色的晚霞柔和地倾洒至人间之时，格瑞终于从课本与作业中抬起头来。
他活动了一下稍微有些僵硬的肩背。太过投入学习的后果是忘记了时间，等抬起头时已经过去大半天了。低头太久脖子有些发酸，格瑞起身走出房门走向厨房。晚餐提前放在冰箱，只用经过简便的加热就可以食用，轻松又方便。
走廊窗外的夕阳混合着红色和金色不均匀地涂抹在天际，格瑞从长廊走过，晚霞把他的发梢染成暖色。他在窗前驻足，有一瞬间突然产生异样的想法：这样宁静祥和、幸福到无可挑剔的生活，是缘何来临的？如平静的溪流一样，没有大的波澜、也没有小的石子，彷如水中镜子，美好得一成不变。这份安宁从何时开始，而后又会有尽头吗？
电话铃骤然响起，格瑞收起所有思绪，从身侧的口袋中拿出手机接通放至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细长高亢的女声：「喂喂，年级第二，听得到吗？」
“有话直说。”格瑞把听筒拿远了一点。
「还真是无情！可不是刚刚才看到你发的求助消息，过来慰问一下嘛！」
想起自己下午因为同班两个小女生家里也养着小动物，就动了脑筋询问她们如何养猫的的行为，格瑞不免有了几分后悔。
「哎，你发消息说你养了只猫？」
“不是我养的。”格瑞强调，“它自己跑来我家的。”
「好好，自己跑来你家的猫，突然对来的客人又是龇牙又是咬人的？」电话那头女生大笑起来，「又不是家猫，凶一下也是正常的嘛！」
格瑞压着一口气，解释：“它平时性格还不错，不至于没来由地发凶。”至少从平时的表现来看，不算乖巧，但脾气也不算坏。
「可真是护短，还说不是你养的……」少女小声嘟哝。接下来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诸如猫最近有什么其他异常、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又问来的是什么人。听到说来的人是银爵的时候又大笑起来：「喜欢小动物的人被小动物讨厌了，心里可指不定多难过吧银爵！」
格瑞有些不耐。女生又对电话那头另一个女孩交头接耳了几句，才转过来继续通话，「安莉洁说没什么啦，猫突然没来由变凶，可能是觉得有危险、受到威胁……」
电话那头另一个更加轻柔一点的声音补充：「是怕你有危险。猫是在保护你哦。」
「你又在说什么怪话啦。」少女轻声斥责。
「可是传说中都是这么说的，无缘无故出现之后留在人的身边的猫，都是带着报恩来的……」
报恩？格瑞手指一动。无缘无故缠上他的这只猫，怎么看都更像来讨前世的债的。兀自跑进来，丢不开，又吵、又爱闹……但半个下午没听到它打滚的声音莫名又有些不习惯。
电话那头细长的女声又说：「哎，算我多嘴，你这种性格也真是的……小猫咪闹一下脾气很正常，宠物在一定时期季节就可能会这样，不用弄得那么紧张。然后呢，后来怎么处理了？」
“……关起来了。”
「哈？」
“关在房间……一下午了。”格瑞有些不自在。
「啊？？？」拔高三个声调的女声，对面听起来是人仰马翻一片混乱，「……你还真是狠得下心。」
“我自己的猫，跟你无关。”还有些嘴硬。
「你刚刚还说的不是你的……算了算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小猫这种动物和人不一样，就算能养熟，冷落久了可会从你身边离开！」
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讯息，格瑞多说了两句有些乏，便挂掉了电话。没来由的，他对女孩说的“从你身边离开”这句话有些抵触。
一只来去自如的猫，并没有锁在身边的必要。但如果就这样离开了，或许也会造成一些困扰。
格瑞在窗前又多待了会儿，接着走向关着黑猫的书房，推开了那扇门。
*
少年推开了那扇门。
王座之上空无一人。
汨汨流血的腹部伤口就让他有些眩晕。他脚步一顿，捂住了伤口微微喘气。
想到在神殿大门口为他挡下攻击的圣女、早已昏迷不醒的魔女，以及在进来这处之前死守着入口的刀客，他扯了扯嘴角，心想，所跨过的每一步都是同伴的呼吸和血液，可不能在这里倒下。
少年平复了一下呼吸，再次相寂静的神殿内只有他的脚步声，他向前多走了两步。
然后「他」就出现在了那里——
「你来了。」王座上的身影站了起来，于迷雾中显现了面容。
一张熟悉的脸，金发，蓝眸。与神殿的闯入者如出一辙的面容。
少年站定，朝着那处虚空笑：“是‘我来了’，才对吧！”
对方点点头：「嗯，你果然明白了。金。那么……」
金捂着眼睛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稍微有些头疼的样子：“等等等等，你一定要用那张脸跟我说话吗……我是说，和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对话，怎么都感觉怪怪的。”
对方笑起来，和金一样的狡黠：「外表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也说了，我是‘我’，不是‘你’。任何一个人来到这里，都会成为‘我’，任何一个人，都是为了见‘我’而来的。」
“唉！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啦，我来这里可是想着‘要给坐在这里对这个世界胡作非为的人脸上来一拳’的。”金大声地叹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我早就猜到一些了……但是对着自己的脸怎么也下不了这一拳啊！”
「唉！你真是有趣。」对面学着金的样子也长叹一声，接着又轻笑，「为了不遭受你这一拳，还是先来说正事吧。」
“最好说快一点，我的同伴可还在等着我呢！”金指了指门外，那后头是为他断路的友人，然而此刻还是生死不明。
‘他’点了点头，在金面前站定：「那么，你要向我许下什么愿望？权利、财富、地位……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
“你搞错了一点。”金指着他的额头，盯了半天也没有揍下去这一拳，没趣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现在我来这里了，不是我向你索求兑现，而是我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嗯，你很聪明。」对方赞赏地点点头，「那就先说说，这个要由你自己实现的愿望……」
「金，你的愿望是什么？」
9
门开了一条缝。
屋内有些暗，格瑞把手放在墙壁上的光照开关附近。他眨了眨眼睛，稍微适应了屋内的昏暗光线。室内寂静，格瑞提着一口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嘴唇动了动，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嗷！”
一眨眼，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蹿到了他脚边，熟练地倒在他的拖鞋上趴下去赖着不起来了。
格瑞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庆幸猫没有走还是别的。他把门彻底打开，在脚边放下猫食。昨天下午回家的时候在路上买好的，晚上却没见到这只顽劣的猫咪，今天更是没有来得及拿出来。
猫见到有吃的之后立马一个翻身起来，左嗅嗅右嗅嗅，见没什么异常就抖着耳朵一点点吃起了食物。显然一点都没有被关了反省之后的样子，也并没有继续闹脾气。
“别人在的时候，听话一点。”摸着猫脖子上的皮毛，格瑞叹了一口气，“毕竟你是……我养的猫。”
他终于还是承认了。这只猫说不上哪里好，甚至还有点闹腾，但它是第一只直直撞进格瑞的世界里，仿佛出现就是为了他而来的猫。
那么它就是我的了。格瑞心想。
猫吃完东西开始呼噜，格瑞随手扯了花瓶里的一片叶子逗它玩，一边在心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诸如哪天去正式买点猫用品，要向那两个女同学问问又什么注意事项，诸如要不要给这小东西取个名字……
玩了一会儿叶片的猫有些累了，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跑到窗台上找了个位置蹲下来看外面的夕阳了。
“你是来找我讨债的吧。”格瑞跟着走到窗台前，摸了摸猫的耳朵，脑袋里突然窜出来这样的想法。
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变化：夕阳仿佛把黑猫的皮毛染得有些像金色，在那一瞬间它好像是一只金色蓝眼睛的猫。
格瑞再一眨眼，猫又变回了深色皮毛红眼睛的黑猫了。刚刚那一瞬间大概是错觉。
这天晚上格瑞又做了梦，梦里是遍地矿石的贫瘠土地，银发少年在低头小憩，一个金发的男孩悄悄吻了他的脸颊。
那男孩的金发被风扬起，在他眼中有无尽的蓝。
10
这之后黑猫还是一样的黑猫，但格瑞就更经常地做梦了。
有时是破碎的星球，有时是更加激烈的战斗场面。梦里的主角始终是那位少年刀客，格瑞看着他在行进路上一次次的遇险、受伤，看着他身边因为某个原因聚集起各色的同伴，又看着他身边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战死或离去。
梦里的世界危险又残酷，但现实的格瑞已经自顾不暇了。
他的猫快要死了。
那天也只是很普通的一天，格瑞听从同班女同学的建议买了品牌的猫粮，想着不知道合不合家里那只小东西的口味。或许是心里装着事，又或许是最近做梦太多有些精神涣散，格瑞在转角拐弯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迎面驶来的卡车。
刹车声、尖叫声、夹杂一声凄厉的猫叫声，格瑞从惊疑中回过神来，箭步冲到在自己一米之前骤然停下的卡车前。
平时窝在他房间窗台上的那只猫，在他被压到之前扑到了车轮底下，司机也是因此才提前刹了车；猫虚弱地倒在地上，身躯安然无恙，一条尾巴却被轧得血淋淋，黏糊糊的血液和黑色的皮毛混在一起。
“没有别的外伤，尾巴伤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回去好好观察调养。”兽医是这样说的。
格瑞没有吭声。兽医说得很轻松，猫却一直昏迷不醒，格瑞把它带回家，想了想，放在自己枕头上给它盖了一块小被子——他以前很讨厌这只猫上他的床的。
救下这只猫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它的尾巴，而现在它为了救格瑞又让尾巴受伤。这仿佛是一个命运的轮回，格瑞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哪里有一些微妙的感觉：这样宁静祥和、幸福到无可挑剔的生活，或许是用什么人的什么代价换来的。
格瑞趴在枕头上等猫醒来，等着等着自己又入睡了。这次的梦是在残破的宫殿之外，伤痕累累的少年们躲在暗处争取时间休息。金发的男孩靠在银发少年肩头睡得不太安稳，而银发少年偷偷牵住了他的手。
等他醒来，黑猫已经活蹦乱跳多时了。它窝在格瑞的枕头上，蹭着格瑞的肩膀，悄悄地说：「我只有最后一条尾巴啦！这样，我就是只普通的猫了。」
11
车祸之后的猫迅速地虚弱了下去，它还是一样爱蹲在窗台前，还是喜欢在格瑞的鞋子上打滚。但是皮毛变得没有光泽，身姿也不再灵巧了，像一只正常地衰老的猫一样逐渐老去。
直到有一天，格瑞发现，它偷偷地跑去家门外的公共垃圾桶，在那里独自死去了。
它就好像只是来人间一遭，看望格瑞一趟，然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格瑞收起了买回来的猫玩具，把猫粮猫砂从购物计划里删去。他曾经想要养这只猫，但最终还是没有了。
*
「我的愿望……我的愿望就是让大家的愿望都实现！」
「这样说是不是有点贪心啊？反正，我希望大家不再为了实现什么愿望而痛苦地奔波，想要得到什么就可以用自己的手去争取，不要再被任何不公平的命运摆布了。」
「如果创世神不在了，那我就自己来实现这个愿望。」
「我想要有一个没有纷争、没有不平等，也没有你们这些讨人厌的高高在上神明的世界！」
「既然你就是创世神，不，应该说，既然注定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要成为‘神’的话坠入下一个轮回的话，那就让我来终结，由我改变这个世界的残酷规则！」少年指着自己的胸口，大声说道。
与他同样面容的‘神明’微笑起来，垂下了温柔的眼眸。
「如你所愿，今后你将代替我坐在这里，制定全新的生存规则。这个世界将由你的随心所欲而变化，你可以创造、可以毁灭、可以改变……但你将永远不能以任何姿态出现在世间。你将成为世界的一部分，永远地困在这王座枷锁之中。」
「你无法再为自己的私欲而快乐，也不会因任何人的痛苦而悲伤。世间不再有神明，太阳会公平公正地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这就是你想实现的愿望吗？」
「这还用问吗？」金把帽檐一摘，用最大限度的灿烂笑容回应，「你这家伙跟我长着一样的脸，应该不会不懂我的想法吧？」
王座之人站起来，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创世神殿中四处焕发出光芒，角落里传来的声音似信徒的祈祷又似远处的悲鸣。虚无之人一边朝金伸出手一边叹息：「真是难得，或许这就是只有你来到这里的原因。你就没有别的私欲吗？」
金握住了他的手，自身逐渐湮没在光点之中，表情古怪：「当然有啦，这个愿望里当然包括了我的私心。」
*
「我的私心……」
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格瑞可以生活在一个和谐安定的环境里，有美满的家庭，有平静的生活……有朋友，有家人，可以坦率地喜欢和被爱，不要再是孤独一人了。
希望他不要再握起刀刃保护或者斩杀什么人，希望他不会迷茫，希望他的心灵毫无雾霾。我希望他可以幸福地活下去！
要是那样就好啦！
但就算变成那样，我也看不到他了吧。要实现愿望的话，总要有什么人付出一点代价嘛。
可是，哪怕只是一天，我也有些想看看生活在幸福之中的格瑞啊……哎，他会好好吃饭睡觉吗？晚上会不会踹被子着凉？之前都没有好好和他告别过，也没告诉过他我的心意呢。
啊，虽然现在的身份说什么心意已经不太合适了。毕竟我已经不是‘我’了，当然也不能出现在他面前啦。
可我就是……
我想去找他！我好想他……就算只是看看，就算他再也认不出我，就算只能待很短一段时间……我也想去见他一次！
从虚空中，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出现了一缕黑色。起初只是一丝、一滴、一粒。而后越来越多，积累的思念越多，执念越来越深，聚成一团浓烈的黑色。这抹浓墨的黑色中似乎有什么在挣扎，想要挣脱却无法化为任何形状，于苦痛的悖论中懊悔着逃脱。
最后，四只乌黑的幼小脚掌，落在了虚无的面上。
在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中，悄然诞生出了一束由「执念」而生的灵魂。
12
在这之后格瑞还是一样的上学放学，吃饭睡觉，一样的冷酷冰山，生人勿近。
但他在回家的路上会偶尔去杂货店捎上一两支小火腿，经过家附近的垃圾桶时分给附近的流浪猫吃。
这天他例行买了几根火腿准备拿去喂猫，突然想起来妈妈交代自己回来路上记得买些家里要用的生活品。于是他把火腿往地上一放，转身回了商店买东西。
格瑞不知为何今天心情还不错，连在柜台结账时都觉得付款二维码顺眼了几分。他想或许是今天的测验拿了满分的缘故。他走出商店，再次经过垃圾桶附近时，鬼使神差地，格瑞往那边望了一眼。
先看到的是一只通体乌黑的猫，抖着耳朵摇着尾巴喵喵喵往阴影处跑过去。格瑞脚步一顿，转了个弯跟了上去。
他走到街角的公共垃圾桶，随着他走近，方才被垃圾桶挡住身影的人从他视野里显现了出来。
那人一抬头，金发，蓝眼，手里捏着几块小火腿，蹲在那里喂流浪猫。
他手里捏着的火腿似乎正是格瑞刚刚开了封扔在地上的那支，被他小心地掰碎了分食给周围的猫。见有人站到了他面前，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那个……你也来喂猫吗？”
格瑞站在那里，从擂鼓般的心跳中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你从哪里来？我怎么从没在这里见过你。”
（完）
这真的是个从产生到构思情节到动手拖了整整两年的脑洞，已经很过时了我知道的别骂了别骂了再骂要自杀了（
只有讲故事能力很烂的人才需要在末尾解释自己讲了个什么差劲玩意儿故事：
格瑞做的梦——凹凸世界的原时空。从格瑞个人的经历开始，星球破碎、背井离乡，到他与金相识，到参加凹凸大赛，再到后期（虚构的）比赛进程。这些是格瑞的梦里呈现的东西。
但他始终是以旁人的视角来做这个梦的，对于格瑞来说那是别人的故事，他没有很在意。
在真实的凹凸时空里，参赛者们经历很多事情失去很多东西之后终于找到了终结凹凸大赛的方法——创世神早就死去（或者一开始就不存在），凹凸大赛本身是一场阴谋，而终结的手段只有让谁来成为「神」，最终让「神」不复存在。
金实现了这个愿望，于是金成为了不应该存在在世界上的东西。
所有人都有幸福美满的生活，原先残酷的规则和制定规则的神明都不存在了。
但当初许下这个心愿的人是有着私心的，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就足够从已经不存在的虚无中产生执念进而化成别的东西。
当然格瑞是不知道这些的。
他只是养了一只猫，很短一段时间而已，所以失去的时候也很平淡。从头到尾都是很平淡的故事。
以及，人是听不懂猫说的话的。
在梦里金偷亲了格瑞，格瑞也在金睡着的时候偷偷牵了他的手。他们直到最后分别的时候也没有向对方表白过心意。
格瑞原先的愿望是什么？不知道，可能也没必要知道了。他的愿望没有实现的机会。
故事其实想过更加酸爽的一版，比如格瑞养了猫之后总是做噩梦，老人家说黑猫不吉利让他扔掉但是他没扔。然后格瑞做的梦都是一些梦里的他的刀穿过金发人的胸膛/金发的人变成白发金色元力变成黑色的铺天盖地的箭头/等等类似于旧设结局中那样互相残杀的场面。最开始设定的是黑猫的尾巴是在每一个平行时空里用掉的，每一个平行时空里金都因为格瑞而死，而在最后一次轮回的凹凸大赛里金成为了胜出者，向创世神许愿希望格瑞有幸福的人生，而最后这个时空里金已经没有力气维持人型才变成了弱小的黑猫。
结果还是改掉了23333
还有一个很想写的场景是，黑猫去垃圾桶偷偷死掉的时候，格瑞在屋里午睡做梦了。梦里是他在凹凸大厅和人打斗，从上空的飞船上跳下来一个人大喊“格瑞——接住我——”
格瑞明明应该躲开了，但在梦里接住了。
在梦里接住的同时，现实里的黑猫就这死去了。
真的拖了两年，基本上我仅有的几个凹凸好友都听过这个大纲了导致我想抓一个没看过这个大纲的人来看看都不知道抓谁2333
挺烂的，但总算搞完了，溜了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