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驯染许愿机

版头背景@⇔
所有内容不授权任何平台搬运

【瑞金】热光

cp:瑞金
8000+的菜鸡复健,十三岁的金和十五岁的格瑞,典型幼驯染。
真滴很菜。

*

     夏天是一个让人焦躁的季节。

     格瑞进了门就把背上的书包往桌上重重一放,包底部和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他松了手又觉得刚刚的动作太不体面,抿了抿嘴唇还是把里面的作业书本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桌面上,再把书包收回桌底。

    夏日总是会有一些让人不得不放弃体面的小毛病,比如因气温过高从额角滑下的汗水,比如烦闷得不想进食的心情。

    但将这种心情全部归结于夏日也并不是一个好理由,毕竟造成他烦闷的原因也有其他一二,诸如升学考试,诸如办公室里班主任声音不大但清晰的声音……诸如在放学路上和同行男孩大吵的一架。

    就在几小时前格瑞的脑子里还在被升学压力挤得烦躁不堪,班主任那句「老师还是建议你出国读高中,毕竟你父母都在国外工作,出去也方便照应」总在脑中打转,伴随着身边男孩子高昂的夸张音调让他更加焦躁。

    倒也不是不明白班主任的意思,出于发展前途和各种各样的因素考虑或许留学是最好的选择,但一旦下了决定,那就是要去地球的另一端,去轮船和飞机才能载到的遥远地方,就将是和现在的生活完全割裂开的另一番景色。

    格瑞瞥了一眼放学路上身旁的人。

    “话说昨天听我同桌说隔壁市有座山,爬上去特别带劲,山顶风景特别好!所以我们暑假要不要去那里玩玩,正好上周买了新的运动鞋还没试过出远门呢!”

    离上一次考试过去已久,金已经全然忘记之前考不及格被家姐痛打的经历,也忽视了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一个劲地展望着假期生活。

    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什么升学什么留学什么遥远的地方,金一概不知。像金这样的人,心里只有眼下当前的今天和近在咫尺的明天,从来不会考虑拥有什么会失去什么,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失去而遗憾,甚至不知道他懂不懂什么叫失去。

    格瑞没来由有些焦躁。

    “格瑞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金停下脚步不走了,双手扶着双肩包的背带,脸颊气鼓鼓地鼓起来,“下周咱们一起去爬山吧!”

    “没有兴趣。”

    “那,那周末去游泳馆呢?”

    “不去。”

    “你怎么这么冷淡,太不够朋友啦!”金埋怨。

    焦躁在升温,格瑞尽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说出口的话与其说是解释不如是试探:“我也有自己的事情,没空总是陪你。”

    “我不管!反正格瑞就是不想跟我玩,哼,你没空的话我就去找别的朋友陪我好了!”

    分明是无心的话语,一字一句打在格瑞的心头却是别的意义:作为朋友,原来自己并不是无可替代。过热的温度和焦躁的情绪传染了一向理智的格瑞,怒气一上心头就将脑子搅成一块浆糊,脱口而出的话也变得尖锐刺耳:

    “既然这样就干脆不要来找我了,我也没功夫和你玩虚假的朋友游戏。”

    男孩子的怒气来得快又简单,三两句之间就容易合不来,听了这句话之后金就哇啦哇啦一段嚎叫,格瑞嫌他太吵只冷着脸不理会,或许就是这样冷淡的态度使对方更加不满,最后憋了半天只吐出一句“格瑞是个混球!我再也不和你做朋友了!”然后就转过身跑掉。


    得偿所愿摆脱了恼人的源头却没有想象中的舒畅,格瑞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闷得发慌。回家之后他应该有更多事情要做,要学习,要和父母商量留学申请,要为未来做准备。但此时格瑞只觉得满心郁躁,提不起劲干别的。

    他拿起毛巾准备进浴室冲洗一下,路过餐桌时想起今天白天还答应了金去对方家里吃晚饭,「姐姐买了新鲜食材要煲汤!我想无论如何都要让格瑞尝一尝味道就拜托姐姐多准备一点,所以晚上你一定要来哦!」

    应是应了,但刚和金吵过架,再腆着脸去别人家蹭饭好像不太合适。格瑞抿着嘴把毛巾搭在背上,还是决定任性这么一回,大不了过后再去找秋道个歉。


*

    格瑞第一次见到金的时候还只有八岁。

    搬到这片城区不久,他又是一个不爱出门的小孩,当家长扯着他到门口“来和邻居家打个招呼”时,他从厚重的书本中抬起头,就看到对面门口躲在姐姐身后的男孩,那双蓝色眼睛眨了几下,突然就抬头扯着家长的衣角大声说:

    「姐姐!我想和他做朋友!」

    初次见面就(单方面)结缘,双方家长乐见其成,不是让格瑞去金家里写作业就是让金领着格瑞去楼下转悠,格瑞的父母和金的姐姐都觉得让小孩子多相处一会儿是好事,但对于喜静的格瑞来说多了个聒噪的音源并不见得是件轻松差事。有了金之后,他不仅失去了在屋内看书的个人时间,出门时还要时不时照顾比自己小的男孩走路不会绊倒不会被车撞到。

    金总是很粘人,他仗着自己受大人喜爱就在两家之间来去自如,隔三差五就扒着格瑞的屋门问「我可以进来和你一起玩吗?」然后钻进来爬到格瑞的桌子旁边趴着。有时候他会开启一些奇怪的话题,比如在院子里的树下捡到了一只蝉,比如睡午觉醒来发现有蝴蝶停在鼻子上。有时候也只是趴在桌上看格瑞看书,他字还没认得全,只在对方翻页时对新一页的图案产生兴趣才会零星发问几句。

    他像一只小型暖炉,就算什么也不说只是眯着眼睛趴着也让格瑞觉得热到发慌。


    夏天过了一个又一个,再长大一点之后金就没有那么粘人了。他上了格瑞同一个小学,交了新的朋友,课余时间也就分摊给了自己班上的同学。格瑞也乐得清闲,有更多时间来做自己的事情。

    但金还是很爱找他。无论是课间操时跑步经过拖堂的格瑞班级门口还要折回来从门口探出一个头、在早操升旗仪式时对着正步经过他们班队伍的格瑞挤眉弄眼,还是一到放学时间就挎着书包蹲在教学楼底下,等到格瑞走下来才一跃而起攀住对方肩膀嚷着一起回家,金的种种行为就差没在全校每个人耳边窃窃「我就是要和格瑞一起!」就连金的同学都要说「如果不是脑袋钝了点,他早该跳级进到格瑞班上天天缠着人家了」。所有人都知道金和格瑞是最好的朋友,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觉得他们会一直在一起黏糊下去。

    再然后顺利升入初中,在一个又一个追逐着岁月齿轮的剪影里,属于十五岁的焦躁夏季到了。


*

    格瑞从睡梦中醒来。

    刚刚他洗了澡就上楼写作业了,不知为何写着写着突然犯了困,直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此时醒后脸上还残留着书页印子。窗外的夕阳在他入睡之后沉入了地平面下,夜晚拉开帷幕露出画布上若隐若现的星辰银河。

    格瑞坐起身,睡前明明已经冲过澡,睡梦中却又因炎热出了一身汗,虽然已经随着气温下降而退去,但终究不能避免皮肤变得粘腻。

    再这样下去或许会感冒,格瑞起了身去柜子里准备掏一件薄外套,打开柜门却发现了放在柜子左侧叠得整整齐齐、最上面还贴了一张便利贴写着「这是金的!」的一叠衣服。

    金很喜欢跑到格瑞家来玩,经常在他房间待着待着就在床上睡着,过夜的频率高到让人习以为常。一直到格瑞的父母出国做研究只剩下格瑞一个人在家,双方家长就更期盼金经常来陪着格瑞了。也没人问过格瑞到底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多出一个人与他分享卧室。

    格瑞大抵也不是不愿意的,不然也不会还在一个人睡一张床绰绰有余的时候用期末第一名的好成绩去找家长要求换一张新的床:要大一点、宽一点,至少让两个人睡在上面时其中一个人不会因为睡相不好翻一个身滚到地上;柜子也要大一点、宽一点,至少可以腾出一个角落留给一个总是忘记带换洗的笨蛋用来放备用衣物。

    但此时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从衣柜里翻出这张字迹歪歪扭扭的便利贴让他不得不从回忆里揪出那个人,顺带着将太阳下山之前迎着余晖的那句「再也不和你做朋友了」连根拔起,经过了夜晚的冷却之后这句话变得犹为刺耳。

    一觉之后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暗暗涌动,格瑞烦躁地把发带扯松了点,又坐回书桌前。屋内没有开灯,正对着书桌的玻璃窗户把月光全数掬进房内,格瑞趁着月光从书包里抽出一份订好的表格,摊在桌面上。

    他定定地凝视着文件抬头醒目的「留学申请表」几个字,过了一会儿,揭开了笔帽。

    签吧。格瑞心里的声音在说。他像是放弃抵抗般地拿起了笔。

    就在笔尖接触到纸面的瞬间,他总觉得听到了金的声音,一定是不知哪儿来的错觉——不是错觉。

    “格瑞!”

    桌上的月光消失了一半,签字处的光线恰好被吞掉,格瑞敏锐地抬起头,发现了蹲在窗外阳台的身影。那月光兴许是就是被他偷走,光亮环绕在人影周围,本应是清冷的光环在他身上变得柔和温暖,让人产生白昼将至的温暖错觉。

    “格瑞!格瑞开窗——”

    金?!

    那个扒着窗户鼓起嘴巴敲玻璃的人,不是刚刚还在自己脑中走过一遭的笨蛋还是谁呢。

    “格瑞,放我进去呀!”金单膝跨上窗台,手撑着窗沿就要往里扑,格瑞躲闪不及,接了个满怀,随着金扑进怀里的除了月光还有窗外飘进来的几片树叶。


*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呀!”

    格瑞的房间在二楼,窗外正好是一棵粗壮老树伸出来的枝干。金就是从那棵树爬上来,再跳上阳台的。格瑞刚把窗户打开,他就迫不及待地爬上窗台往室内扑,一不小心又在窗口处划伤了膝盖。他坐在格瑞的椅子上,刚刚取下头上的帽子,帽兜里除了月光还有几片在树上蹭到的树叶,卷翘的金发乱糟糟的,老老实实坐着晃着腿等格瑞帮他处理伤口。

    玻璃窗打开了就没有再关上,从窗口溜进来的除了月光夜风还有若有若无的蝉声。格瑞打开台灯,月光就被暖黄色的室内灯掩盖住了踪影。他从柜子里取出碘酒和棉签,借着暖光给金仔细擦拭膝盖破皮的地方。

    “哎哟疼疼疼!”擦伤还挺大一块,碘酒敷上去的时候金发出了嘶——的声音。

    “你就是个笨蛋,大半夜的爬什么窗户。”格瑞嘴上埋怨着,手里还是放轻了动作。

    “嘿嘿嘿,这不是,想见你嘛……”金摸着鼻子小声嘟囔。

    两人默契地对白天的争吵闭口不提,男孩的话语低声绵软,细细密密讲着诸如晚饭的汤好好喝过来的路上蝉叫得好大声的话,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只有窗外蝉鸣代替言语填充了夏夜。直到上完药的格瑞提着碘酒瓶准备放回柜子,转身的瞬间被扯住了衣角。

    “格瑞你……还在生气吗?”

    这一声很轻,轻得和他只用一根手指松松拽着衣角的力度一样,轻得和月光、和风声一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格瑞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生气。”格瑞说谎了,但在这样静谧的夜里,他再也无法对金说出尖锐的话语,自然而然地就将那些锐利刺伤人的部分磨成了光滑柔软的棱角。

    金眼睛一亮,刚要起身,又被格瑞接下来的话打断。

    “但我不能一直陪你陪下去。”格瑞转过身,“我没有在开玩笑。”

    他如愿看到了金因惊讶突然睁大的眼睛。

    金愣了一下,似乎在消化这句话。在格瑞以为他还没有理解透彻意思的时候,金突然站了起来,动作太莽把身下的椅子带翻砸到他的脚背,金却恍若无闻地踉跄了一步,再次扯住了格瑞衣角,力度与他接下来脱口出口的话一样急切。

    “我听姐姐说你要出去留学了,留学是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他干涩的喉咙咽了一口水,抬头认真注视着格瑞的眼睛。

    他原来还是知道了,格瑞心下突然松了一口气,石头落地落到一半却在对上金眼神的瞬间停住。趁着暖光,格瑞这才看到金眼睛底下轻微的红肿。刚刚心里藏着事躲闪着目光没有看金,现在被他这样认真注视着,格瑞才发现他眼下明显是哭过之后用力擦拭的痕迹。

    金拉住格瑞的手,十三岁男孩的手柔软温暖,很认真很认真地说出那个生涩的词语:

    “格瑞,你要离开我吗?”

    格瑞无法回答。

    纵使傍晚时说出的是一时气话,但脑海中盘旋的纠结想法让他此时说不出是或者不。他向来不屑于优柔寡断拖泥带水,但不知何时起,遇到和金有关的事情总要在心中谨慎走过百转千回才能有一个确切定论。嘴唇开合又顿住,最终只能抿着嘴走回桌前,扯过桌上订好还未签字的纸张泄气般地递给金。

    “我也有自己的事。”他重复了一遍白天的说辞,“……没空一直陪你。”却再也吐不出来别的字。格瑞向来冷静理智,和班主任争辩是否出国留学的时候语气稳重逻辑清晰,但对着金他就像哑了火一样无法道出一二。如果不告而别把金蒙在鼓里,或许是对金的一种伤害;但如果就这样直白地和盘托出,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能立马接受。

    金接过那张被格瑞扯得发皱的纸,小心翼翼地摊开,盯着抬头的「留学申请表」几个字发呆。

    无人说话,寂静流淌。

    直到一声轻微的吸鼻子声传来,格瑞闻声抬头,面前人眼眶承载不住而无声坠落的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

    金愣愣地坐回在椅子,几滴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手中的纸上,深色的液体把填得工工整整的字迹浸染开。从前金的哭泣总是大声的,嚎啕着的,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委屈伤心了。但现在他只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或许这个词语并不适合形容金,但此时他就是安静地任由眼泪夺眶而出。

    格瑞一时手足无措。他见金的眼泪次数不算少,有时是烦闷的有时是厌烦的,有时也像现在是带着愧疚的。但愧疚归愧疚,金不能用眼泪解决所有问题,那不像金。或许在十几岁男孩的眼里和朋友分别是件天大的事情,但过早成熟的格瑞已经意识到,他只是金的第一个朋友,不会是唯一的一个,他和金总是要向着不同地方各自生长的。

    所以格瑞也不会因此而妥协,只是站在那里攥紧了手。

    好在金只是愣了一会儿,又手忙脚乱地擦花了脸,换上一副嬉笑的样子,嘴角勉强拉扯起笑容弧度,不确定地道:“你,你真的要走啊……不是开玩笑,不是和我闹别扭啊?”

    “我没工夫在这种事情上和你闹。”格瑞皱眉。

    “哦……哦。”金缩着头吸了吸鼻子,又不做声了。格瑞很拿他没办法,但他是最不擅长在沉默中挑起话题的,只能同他一起沉默。

    过了一会儿,金又叫他:“格瑞……”

    “……嗯。”应了。

    金眼底还有些红,带着鼻音期期艾艾地试探:“你能不能,就是,可不可以……”

    一定是要说一些可不可以不要走,能不能留下来的话。格瑞心想。不可以,不能的,金永远不会知道格瑞心里纠结计较的东西。他无论说什么漂亮的撒娇话,自己都不会——

    “可不可以,一直记着我呀。”金小声把后半句话说完了。

    格瑞怔住。

    “姐姐说,格瑞要出去留学,留学可是很聪明的人才能去的。”他比划着,脸上还是一副为对方自豪的表情,“所以,所以就算我好舍不得你,也不能说不要去……不然也太小气啦!”

    “但是,你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轮船和飞机都要很久才能到的地方,我们就不能经常见面了!”金的声调扬起来,“我怕太久不见面的话,格瑞就会不记得我了。万一你交了更好的朋友……”

    “不不,不是说格瑞交朋友不好的意思。你要是有新朋友的话我也会替你高兴的!”金意识到话中的涩意连忙摆手,吸了吸鼻子,声音又低了下来,“只是我不想被格瑞忘记……我想一直做你最好最好最特别的朋友。”

    “可以吗?”金问道。过了几秒钟,听不到回应,他又不安了起来。金挠了挠头想了想,低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借我用一下”就从手中纸张撕下一小块,扯了桌上的笔飞速写了几个字。

    格瑞一直没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好。金或许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但他刚刚说的话就像一注月光一汪清泉流入格瑞心里,缓缓地绵软地安抚了他一整个夏日积攒的烦闷。可能这就是金。

    那边金很快写好了字,一张纸条递向格瑞。那字歪歪扭扭有些丑,但却是最后一剂强心剂,推着格瑞向他走。

    “这个先给你……我现在还不能拿出什么很好的东西,先用这个做抵押。”金小心观察格瑞的反应,见对方没有推拒,便把纸条塞进格瑞手心,“姐姐说的想要什么就要等价交换,我可以拿这些来换格瑞一直记着我、一直和我做好朋友吗?”

    做完这些他觉得还不够似的,凑过去贴在格瑞脸上亲了亲他的脸颊,再次重复:“可以吗?”

    纸条塞进了格瑞的手,金的手也跟着拉住了格瑞的手。这次是很小心但依赖地,悄悄地把自己的手递到格瑞的掌心里,然后反过来紧紧地扣住对方手心。他或许对格瑞的困扰一窍不通,但他也有属于自己的烦恼。格瑞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但格瑞这么优秀这么好,总会有长的路更好的未来,他对于格瑞来说不一定是最特别的那个,即使知道、即使不甘心这样,但他也想要在格瑞的未来回忆里有一席之地。

    十三四岁的男孩,懵懵懂懂什么都不太清楚,但唯一清楚的是想要什么,是他自己的心。金握着格瑞的手,惴惴不安,下一秒,一股力从连在一起的手上传来,一瞬间金被整个人拉进一个怀抱。

    格瑞抱着他的背,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属于男孩子的拥抱,勒得人骨骼生疼,比起那些疼更加吸引金注意力的是,在他耳边落下的一句彷如气声的:“可以……别哭了,笨蛋。”

    金被抱得喘不过气,他的手在格瑞背上漫无目的地摸索了两下,才终于安心地落下,用力地回抱住对方。起初,只是安静地在这个拥抱里沉默,然后,眼泪开始冲破阀门,压抑已久的嗓音也带着哭腔零零碎碎抖出些委屈。

    “对不起格瑞……我那时候说的气话,我……我不想不和你做朋友……”

    “我不想要别人,我只想要……”

    “你不能不记得我……呜哇……”

    格瑞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这个从窗台扑进来在人心上作乱一番的笨蛋,还在哭哭啼啼地说些什么,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金或许是什么都不懂的,他简单的心思理解不了格瑞,但他给到的东西已经实实在在安抚了格瑞一直以来焦躁的心,像一束温热的光照进来,让这颗心满满当当都是这个笨蛋,再容不下其他。

    “这一个就够了。”在拥抱间,格瑞握紧手里的纸条,让两人分开了一点距离,“所以多出来的这个,可以还给你。”

    然后他低下头,在金的嘴角笨拙地印下一个吻,干涩的、温暖的,一个属于十五岁男孩懵懂生涩的第一个吻,是他最重的承诺。


*

    金从睡梦中醒来。

    突如其来梦到的儿时往事席卷心潮,多多少少安抚了因夏日炎热而躁闷的心情。他躺在床上,对着空白的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摸上了嘴角。

    那夜里仓皇送出的,大概是他的初吻。即使对于当时的金来说,只是一个作为抵押的等价交换品——然而提出的要求最后也没有兑现,说什么「一直做好朋友」……金撇了撇嘴,入睡之前的恼意又翻出来不少。

    此时正是属于白昼的日照完全藏匿,月亮光辉稍稍打开夜幕的时间。金从床上坐起来,没有开灯,窗台上洒下来星星点点的光。他赤着脚下了地,打开柜门把睡衣拿出来扔在床上,准备洗了澡继续睡。但鬼使神差地,金走到了窗户玻璃前。

    窗外层层叠叠的香樟叶子快覆盖住半个阳台,比多年前的还要更加茂盛,粗壮的树根连接着无数枝叶伸向天空。树和人一样会长大,会随着时间变成另一种样子。

    金在窗前看了一会儿,伸了个懒腰,转了身。

    就在转身的瞬间,他总觉得听到了叫他的声音,一定是不知哪儿来的错觉——不是错觉!

    金猛地回头,窗外月光消失一半,从层层叠叠的樟树叶中突然钻出来的逆光人影撞入他眼帘,那规律敲击着窗户玻璃的声音显然不是错觉。他三步三步回身打开窗户,急哄哄推开窗户:

    “格瑞,你怎么来了!?”

    单手撑住窗户边框的人扬起下巴:“我来找一个笨蛋。”

    这下戳中金的炸点,他气鼓鼓地叫着“笨蛋今天不营业!”就要关窗,却在窗户边框压到格瑞手指之前小心翼翼地停下。

    金警惕地盯着格瑞。

    格瑞挑了眉看着他。

    金鼓起嘴巴:“我还在生气哦……算了,你进来吧。”站在小阳台总归不太安全,他绝对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才有恻隐之心。

    格瑞进了金的房间,布局布置和很多年以前一样没变过,或许可以解释为主人念旧,但实际的原因是连金自己也很久没在这里住了——作为金高中以后在外留学的合租室友,格瑞当然再清楚不过。

    但今天也不是讲这些的时候,他熟稔地往金的床上一坐,听着前面人抖开话匣细细碎碎抱怨,“说好的下飞机一起回家,结果你根本没有等我”“又是这样丢下我就跑了,格瑞就是个混球!”直到格瑞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件物品摊在他面前之后才住了嘴。

    那是一张很有年岁的纸条,被揉得皱巴巴之后重新摊开,中央歪歪扭扭的字体仍然可辨,写着:

    「格瑞无论何时都能让金做任何事情都兑换券」

    金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他嘴唇动了动:“那是我给你的……”看到格瑞的表情变得明朗起来,他又抓狂地闹起来,“可是你答应我的事情根本没有兑现!这个作废了!!说什么一直做朋友,你你你……”

    “男朋友,也是朋友的一种。”格瑞把他拉近,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注视着他的眼眸。

    “才不是!你又偷换概念!”金更加不满了,想脱离过近的距离,抬眼却在格瑞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好,好吧……就算是……哎哎哎不对,差点被你绕进去了,朋友是朋友,男朋友是男朋友,完——全不一样!”

    眼见着金的腮帮子鼓起来又要继续闹别扭,差点笑出来的格瑞干脆利落地身体向前,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你又这样……”吻毕,金嘴上嘟囔着,表情却是被安抚得服服帖帖的样子。他觉得这么就被哄好了似乎不太合适,又僵着别扭的表情嘟囔,“算了,这回就当你有理好了。说吧,想要差遣我做什么?“

    金一副深明大义视死如归的样子又戳到了格瑞的萌点,戳得他心脏痒痒的,他干脆放下那张纸条,张开了手。

    “嗯?”金蹙眉。

    格瑞看着他:“你该还我的。”一个拥抱。

    金盯了他几秒钟,表情里的佯装不耐最终破功,干脆放弃抵抗地扑进了对方怀里。如同很久以前从窗外扑进来一样,如同一束热光,落进格瑞怀里,长在他的心里。



    “直接说抱一下就是了,格瑞你怎么说话这么拐弯抹角……不过我可以没说我消气了啊,我兑现了我的承诺,你也得再答应我一件事!不过什么事嘛,容我再想想……”

    “金。”

   “啊?”

   “亲一下。”

   “诶?……唔。”


(end)

***

好了搞完了,初衷只是想要一个披着月光头上沾着树叶的小男孩从窗外扑进来的场景,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加了很多思考多了很多内容
留学这部分是想着如果格瑞想做什么事情要离开,比起挽留他,金可能更会选择祝福他然后追逐他,所以最后是金也跟着出去留学辣!当然还让金金带了一点个人的私心,小金金哭哭唧唧让格瑞不要忘记他这部分,哇写着好矫情dbq(。
另一部分是朋友讲起来你搞瑞金老是瑞瑞生气金金去哄,也让瑞瑞哄一次好伐!dbq我错了,于是就有了后半部分
至于其他的啊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最近换新工作加班让我好秃头我好菜

评论(36)
热度(1834)
  1. 共7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幼驯染许愿机 | Powered by LOFTER